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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文匯報劇評/ 文:小西

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文匯報劇評/ 文:小西

不知道打從什麼時候開始,「劏房」成為了香港人生存狀態的最佳比喻。



香港的土地樓房,向來有價,而且不菲,但貴到一個已經超乎一般市民負擔能力的地步,卻是晚近的事,而「劏房」正是這樣的時代產物。當然,「劏房」並不是現在才有,1973年楚原導演的《七十二家房客》,便反映了當時「劏房」盛行,只是那時「劏房」不叫「劏房」,叫「板間房」。當然,時代不同了,《七十二家房客》的時代,全民均貧,住「板間房」是捉襟見肘的環境下無可奈何的選擇,但廿一世紀的香港GDP與盈餘高企,還要住「劏房」,實涉及整體社會財富(再)分配的公義問題。近年,拜大眾媒體的關注,「劏房」終於浮出水面,終於「可見」。但弔詭的是,在一個凡事媒體化的年代,事件愈「可見」,反而令事件跟一般人的生活愈離身﹕這些都只是「他人的事」,他們很悲慘,但他們就是他們,彷彿跟我們無關。他們的故事,跟其他只有一天壽命的新聞一樣,過目即忘。



「視而不見」的劏房豪華生活



由影話戲製作、羅靜雯導演的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,則要我們直面這些「視而不見」的劏房生活,而更重要的是,這不單是「他們」的生活,而是我們普遍生存狀態的反映﹕他們就是我們。



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的創作靈感,明顯來自年青作家林小龍的著作《我的豪華劏房生活》 。根據該書,作者是一名碩士生,因為家庭問題被迫搬出來隻身租住劏房。他租住的劏房雖然只有區區50呎,卻「有廁所,有冷氣,有電視,有雪櫃,有千多本參考書,有電腦,有打印機,有上網」,作者更自豪地稱呼這個房間為「豪華劏房」。很明顯,在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創作人的眼中,林小龍的豪華劏房生活是「例外」而非常規。雖然林小龍的豪華劏房生活很真實,但由於抽離脈絡,一切的呈現又顯得非常超現實,實在弔詭。



實際上,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的下半場,便幾近平淡如水地呈現了一個一家四口的劏房住戶的日常生活。在這狹小的空間中,每一個家庭成員的私人空間幾乎是零。相比之下,碌架床上格可算是這個劏房戶的唯一私人空間﹕在哪裡,哥哥可以打手槍,妹妹可以發白日夢,但現實逼人,有時哥哥打手槍會意外地給妹妹撞破,而妹妹的白日夢則會給隔壁的噪音吵醒。與《我的豪華劏房生活》的夢幻相比,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的夢很卑微,卻真實。



劇場演出是一項行動



然而,更有趣的是,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一開始便利用了劇場的整體空間佈局,呈現了這種「視而不見」的狀態。事實上,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老早就把一間真正劏房放在葵青劇院黑盒劇場的中央,但因為劏房給圍起,觀眾只能透過現場攝錄機,一窺劏房內的狀況。



與下半場的平淡演出風格相比,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的上半場演出,基本上採取了一種比較戲劇化(有時甚至有點浮誇)的風格。上半場除了為理解整個劏房問題,提供必需的語境外,更突出這個富貴城市裡的貧窮問題的荒謬性。與此相對,下半場的平淡卻盡量不讓劏房問題變成獵奇的對象。從創作人的整個藝術與美學取向,我看到他們對社會草根階層的尊重,在一個凡事「鬥爆」的年代,這實在難能可貴。



然而,更重要的是,演出結束,演員竟派明信片給觀眾,呼籲觀眾「走出劇院後,請行動起來」。換言之,對於《我的50呎豪華生活》的創作人來說,劇場演出是一項行動。這無疑重拾了小劇場美學中最難能可貴的行動精神。



其實,「劏房」不就是香港人捉襟見肘的生存狀態的寫照,只不過有人過的是「50呎豪華劏房生活」,有人過的是「700呎豪華劏房生活」!是他也是你和我。



文﹕小西



「敢觀舞台」由本地知名評論人小西與梁偉詩輪流執筆,帶來關於舞台的熱辣酷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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